丁丽萍｜缅怀我的母亲

• 2023-02-25 22:44:58 来源：齐鲁壹点

总编点评

(资料图片)

焦红军

我读过海外作者丁丽萍文友的《九号楼、猫、麻雀和哈雷慧星》，印象很深。那是她作为原烟台师专（今鲁东大学）毕业生写下的一篇深情的文字，也是她投给胶散平台的第一篇文章，被我放到了2021年的《胶东散文年选》的头题文章。除此，她还写过怀念父亲的一篇文章，里面有一节谈到了对父爱的缺失，这种缺失导致的结果也许是双向的。作者最终还是在父亲去往国外的时候，以女儿的细心及全程呵护，为父亲做了最好的治疗，填补了因岁月、因迁徙而横亘在父女之间缺失的多年的情感。作者的笔致是淡淡的，淡淡的爱、淡淡的回忆，思绪中却充满了温暖、人心和悟性，激荡飞跃起伏于心灵的世界，读起来却感觉很痛。人性是散文的心。在我看来，作者远离祖国多年，她是不擅于做什么表面文章的，写作对她来说，就是一个海外游子一种内心纯粹的表达和期许，这也正是平台关注并持续推出作者作品的原因，从而让我们对她的域外写作而心生敬意。

缅怀我的母亲

丁丽萍

时间飞逝，转眼我亲爱的母亲仙逝快要一年了！2022年1月21日，我们的母亲和我们永别了，她老人家独自远行，往另一个世界，与比她早走了两年零三个月的父亲相聚去了。令人意难平的是，当时由于防疫，我竟不能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。

我的母亲张秀云，生于1929年1月17日。母亲的一生，过得非常平凡。她三岁失母十岁丧父，她是由她的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带大的。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没有机会受到家庭教育，我母亲认识字不多，不会读书看报，不过也许是底蕴深厚的齐鲁文化熏陶了她，母亲一生都是善良勤劳、深明大义、扶危济困，对任何事情都拿得起、放得下。在她的一生里，不管是对家人还是街坊邻居，她总是宽容大度，从来不会斤斤计较。

我的父亲是国家干部，常年在外工作，母亲是家庭妇女，父亲不在家，抚养我们姐弟四人，以及家里的一切生活重担就全都落在母亲的肩上，可母亲从来不抱怨，她始终乐观的面对生活。母亲是个很有主见的家庭妇女，她有主心骨，遇事会当机立断。记的那年，我小弟弟得了急性肺炎，那时他才一岁多点儿，那天深夜，他被憋得喘气困难，无法吃奶，眼睛不停地翻白，在那种情况下，母亲没有失去主意，她没犹豫，不顾夜深天黑抱着小弟弟就往离我家三、四里远的公社卫生院赶。到了后，她见医院的大门紧闭，就不顾一切地边敲打门窗边喊医生。当年，那个卫生院的医生姓董，当过军医，医术和人品都很好，那时社会风气也与现在不太一样，医生深更半夜被打搅了一般不太介意。董医生被叫醒后，开门让她进去，马上开始给小弟弟检查治疗。他诊断那是急性肺炎引起综合症，他庆幸母亲去的及时，他说，如果等到天亮再去找他，孩子就很危险了。在那个年代的农村，幼儿得急性肺炎，因延诊而丧命时有发生。后来母亲说起这事，总感叹小弟弟命大，她说多亏那时医院奉行的是治病救人的宗旨，那天夜里，她走得急，忘了带钱，当时身上一毛钱都没有，如果是现如今，估计不会有人理她。

有几年，母亲不光要养育我们四姐弟，还要分心关怀我的一个堂叔的遗孤。那年，我的一个定居在外地的堂叔夫妇因病在一个月内不幸相继离世，撇下四个孩子，最大的十几岁，小的只有两岁多。成了孤儿的姐弟在异乡无依无靠，我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，他决定接四个孤儿回他们的故乡定居，那样也方便我母亲在日常生活中顺便能给他们一些照顾。父亲是个急性子的人，我不知他是否提前已和母亲商量好了，只记的某天，他趁一位开卡车的司机朋友方便，就求人家顺路把他们一家搬了回来。那是母亲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四个远房堂弟堂妹，她很高兴。她先接待他们在我家落脚，后来又收拾出我家后院的老屋，安置他们住了进去，自那天起，他们一直住在那里，直到好几年后，村里帮着建起了他们的新房才搬走。多年来，我父母担负起了四个堂弟堂妹的父母的角色。记的当初最小的堂弟还小的几年里，那时是大集体年代，每当母亲到队里的场院干活儿时，还经常要背着他一起去。父母在我的四个堂弟堂妹身上的付出得到了丰厚的回报，他们四人逐渐长大，陆续都成了家立了业。堂妹堂弟们也是知恩图报，平时对我父母孝敬有加，我辈八人也一直相处得像亲兄弟姐妹一般。

那时，父亲的工资不高，他除了要养活我们四个孩子外，还要从中拿出一些来赡养我的祖母和我年幼的小叔父（那时我爷爷已去世），家里在经济上不富裕，但在母亲精打细算、勤俭持家的原则下，我似乎从未感觉到我们家里“穷”。那时我们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。以现在的眼光来看，当年母亲做出来衣服的样式当然是很土气了，但却也整齐合体。就是打了补丁的旧衣服也是干净整洁。

后来家里的生活不断改善，逐渐增添了自行车、缝纫机。母亲学过骑自行车，但她只会在宽旷的开阔处——像学校的操场或者是生产队的打谷场等地方骑着转圈，一旦上路，就会歪歪扭扭骑偏，她始终没有学会在路上骑自行车。但她学会了用缝纫机，母亲爱我家那台印有“大海航行靠舵手”标语的上海牌缝纫机。我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母亲坐在缝纫机前，有节奏地踩动踏板，为我们做新衣、补旧衣，做鞋垫或其它别的小件东西。

最近的有一年，母亲已经八十几岁高龄了，我回去看她，临别时，她拿出了一双缝纫机“跑”的鞋垫和一个里面放了几样不同颜色线圈的小针线包给我。鞋垫不是她亲手做的，是她在街边小摊上买的，那时她已经自己去不了大商店了，另外估计如今这年代，大商店也不会卖像鞋垫这样的东西了，小针线包是母亲亲手缝的，线圈是她亲自为我选的，母亲知道我不喜欢从国内带东西回来，她只是要用那鞋垫和小针线包的方式来表达她对我的爱和牵挂罢了。“慈母手中线，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，意恐迟迟归，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。” 写到这里，我已禁不住泪流满面，在心里喊着：妈，我爱您！

小时候，吃得固然粗茶淡饭，但营养也是够了，这从我的两个弟弟，妹妹和我，都长得健康，身高体重发育正常就是很好的例证。母亲不太会做什么美味佳肴，那时的主食是红薯，玉米和青菜、萝卜、白菜等，小麦做的面食是只有在过节时才会有的，平时不常吃。过农历年是饭菜最丰盛的节日，那时，我家里会买一个大猪头外加四个大猪蹄子。母亲很会做猪头猪蹄冻，她说她是在没出嫁前还在娘家时，看我大舅做的次数多了学会的。据母亲说，过去我姥爷家是比较富裕的人家。

那时，我和大弟弟的工作是用镊子把猪头猪蹄上的猪毛仔细地拔干净，母亲清洗完后，父亲用斧子将猪头劈成两半，再洗一下，就把两半猪头和四个猪蹄一起放进大锅里，加水，在灶里生起木头或者煤火煮，水烧开后，母亲先用把勺子把浮沫撇出来，再加进花椒八角等调料开始用小火慢慢地炖。我永远忘不了那炖肉的香味，那味道催人盼年！

有猪头猪蹄的春节是丰盛的。一个猪头四个猪蹄可以做出几道菜，凉拌猪耳朵，蒜拌猪头肉，还有那肉冻都是让人百吃不厌的美味佳肴。母亲做的猪头猪蹄冻晶莹透亮，那些裹在胶冻里切碎的带皮肉和猪蹄筋清晰可见，看着令人垂涎欲滴。

哎，这样的春节不会再有了！

父亲走了，母亲也走了，春节再不会与从前一样了，我再也没有机会在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在电话里问“爸爸妈妈过年好”了！

母亲晚年一直由我大弟弟和妹妹照顾，她的身体一直不错，直到暮年，吃喝拉撒基本上还能自理。听弟弟和妹妹说，母亲是相当于在睡梦中离世的，她走得安详、洒脱，没有痛苦，这令我在悲痛、不舍之余，也略感欣慰。

母亲走了。她的一生没有像高尔基的《母亲》那样伟大，但她凭着自己的勤劳，善良，坚韧和慈爱，和父亲一起带领全家过上了有希望、有尊严的生活。

母亲是我的人生榜样。

缅怀母亲，感谢母亲！

作者简介：丁丽萍，笔名萍水相逢，山东烟台人，现居纽约上州，文学业余爱好者。文章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（副刊）、《鲁东文学》、《胶东散文年选》，以及多家媒体公号平台。　　

投稿邮箱：huanghaisanwen@163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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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： 我的母亲 急性肺炎 骑自行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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